【红色记忆8】通城暴动委员会成立、“八·二O”暴动及黄云岸烈士有关史实

03-23 09:16  

     发生在1927年8月20日由罗荣桓同志领导的通城秋收暴动,是我党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,它打响了全国秋收暴动的第一枪,成功占领了通城县城,点燃了全国秋暴烽火,组建了我党第一支正规的农民武装——通崇农民自卫军,选举产生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第一个县级红色政政——通城县劳农政府。在通崇农民自卫军中,罗荣桓首创党代表制并亲任党代表,是党直接掌管、领导人民军队的有益尝试,成为后来毛泽东党管武装、政治挂帅治军思想的重要借鉴。这支部队后来转赴江西修水,参加毛泽东同志领导的著名的秋收起义,并成为其三大主力之一,为中国革命作出了重要贡献。

纪念碑为通城县第一个中共党组织——黄家边党小组、通城县第一个乡级苏维埃政府——中塅乡苏维埃政府纪念碑

      由于种种原因,通城“八·二O”暴动历史以来鲜为人知。又由于年代久远,当事人已全部老去,一些史实不大清楚。近年来,我改非后集中主要精力研究“八·二O”暴动,在搜集史料、考证史实方面接触了大量历史资料和当事人后代,其中多次访谈通城县第一个中共党组织——黄家边党小组组长黄云岸烈士的亲孙女黄小艳及其兄、侄,并多次一同实地考察,对“八·二O”暴动的一些细节,特别是通城暴动委员会成立的具体地点,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说法。现将黄小艳的讲述记录如下:

讲述人黄小艳

我叫黄小艳,1971年出生于通城县马港镇中塅村黄家边。我父亲黄英俊,1921 年10月出生,1927年通城秋收暴动成功后正式参加儿童团,1949年正式参加革命工作,曾任土改干部、公社党委书记等职,1981年光荣离休,  2001年10月去世。我从小跟在父亲身边长大,父亲也特别宠爱我,下面我讲的都是父亲多次亲口讲给我听的,绝对真实。

我的祖父叫黄云岸,1897年出生于黄家边。他小时候家里很穷,勉强读过几年私塾,成年后曾于1924年前后在湖南岳阳做挑夫,在那里结识了共产党早期领导人郭亮,参加工人俱乐部接受了革命思想。又说在岳阳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但是没有证据了。1925年回乡,协助通城革命先驱赵世当在黄家边组织青年读书团,团结进步青年传播革命思想,并于1925年8月由赵世当介绍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,同时入党的还有九岭一带的徐步云、刘书堂、洪金源等共4人,这是通城县的第一批共产党员。当年11月,由赵世当主持,在黄家边我家老屋里成立通城县的第一个中共党组织,叫黄家边党小组。  

赵世提议,选举我祖父黄云岸为党小组长,是赵世当的主要助手。由于我家地处湖北湖南两省交界的大山里面,前面只有一条小路进出,交通不便,比较隐蔽,一旦有情况又可以迅速向屋后大山里转移,加上我祖父在外地做挑夫多年,有一些外地朋友过来走动也很正常,所以在1925-1927年那几年,赵世当就把我家作为共产党早期活动的主要据点,经常有许多本地的、外地的人来我家开会商量事情,如通城人赵世当、徐步云、刘书堂、孔宪元、洪金源、徐子恢、王文安、黄菊庄等,外地人董必武、罗荣桓、王武扬、汪玉棠、谭梓生、刘基宋等都来过,赵世当和徐子恢来得最多。我父亲黄英俊那时五六岁了,经常被我祖父安排在屋前小路边玩耍,碰到有人来了就大声打招呼,在屋里开会的人就从窗户里向外看,是熟人就出来迎接,是陌生人就迅速走后门钻进山上树丛里躲起来。附近的地主孔广达保长(高冲人) 见我家经常有生人进出,怀疑有共产党活动,几次前来打探,始终一无所获。我父亲骄傲地对我开玩笑说,他几岁的时候就为革命做过贡献、立下了功劳的。后来罗荣桓来了,经常吃住在我家,他很喜欢我父亲,经常抱他,我父亲也特别喜欢这个戴眼镜的叔叔。

1927年7月下旬,罗荣桓、赵世当和我祖父等七八个人在我家屋后土洞里开会,成立通城暴动委员会,我父亲就在屋前放哨的。后来有人说,通城暴动委员会是在放牛塝的老虎洞成立的,那是不对的。老虎洞在几里路以外的山里,周围没有人家,那时候是深山老林,进出很困难,隐蔽是隐蔽,安全是安全,但是太不方便,没有必要跑那么远的路到那里去开会。而且那地方也不便于放哨警戒。而我家屋后的土洞离屋只有几十米,屋后大山人迹罕至,屋前视野开阔,只有一条小路进出,只要有一个人放哨就行了。土洞洞口长有很高的冬茅,很隐蔽,外人走到面前也很难发现。洞里面也很大,可以容纳十几个人,几代人以前挖出来就是为了躲兵的,极为安全。主要是我父亲亲自担任哨兵,亲自告诉我的。我父亲那时就很懂事,很听话,又绝对不会对外人乱说。时间久了,大人商量事情根本不避他。我父亲清楚地记得,那次罗荣桓赵世当和我祖父等人在土洞里开了一天的会,就是成立通城暴动委员会,决定进一步发展扩大农军,组织农民革命,举行武装暴动,要攻打县城,打倒国民党反动县政府,成立我们劳动人民自己的政权,饭都是我奶奶送进去吃的。这个土洞一直保留使用到 上世纪九十年代,土洞旁的人家修房子,为了扩大地基,挖掉了洞口一部分,里面淤塞一部分,现在仅留有洞口痕迹。

黄云岸的孙子黄曙光讲述通城暴动委员会成立处(土洞遗址      我为什么要讲这个事?讲了又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。几十年了,我们家也不靠这个图什么好处。但这是事实,你们问,我知道就必须如实告诉你们。1927年8月20日前一天,根据计划,我祖父提前带50多名农军分期分批混进县城,躲在亲戚朋友家里,那时候县城进出盘查得很严。      8月20日早晨,崇阳的民防团长叶重开带着20多团丁,其中有十几人是通城农军扮的,他们叫开县城北门进入城内。通城民防团长刘秀波一出来,我祖父带着50多人和叶重开带的20多人包围上去,下了刘秀波的枪,又迅速包围了正在吃早饭的通城民防团,打死了几个反抗的人,其余两百多人都被缴了枪当了俘虏。我祖父按事先约定,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三个冲天炮点燃对着北门外发射,这就是向城外发信号,告诉他们城内的民防团已经基本解决了。看到信号,罗荣桓赵世当等带领早就埋伏在北门外的几千农民军攻进县城,里应外合,很快扫清了县城各处的反动武装,占领了整个县城,取得了武装暴动的全面胜利。      当天下午,一万多人在县政府门前召开大会,罗荣桓赵世当等人都讲了话,宣布成立通崇农民自卫军(因为其中有几十个人是崇阳来的),当场枪决了国民党民防团长刘秀波,又组织各区、乡农民代表开会,成立通城县劳农政府,选举了政府主席 、副主席。这个劳农政府是真正由共产党领导的、第一个真正代表劳动人民的县政府。之后成立了农民协会、工会丶商会丶妇女会、儿童团等各种进步组织,全县各个地方都行动起来了,轰轰烈烈开展打土豪丶分田分地丶减租减息运动,全县人民欢天喜地庆祝革命胜利。我父亲作为儿童团员也积极参加各种活动,站岗放哨、送信、贴标语等,所以对一些事情也记得非常清楚。后来国民党大部队要来打通城,考虑到敌我力量悬殊,我们的队伍肯定打不过,农民自卫军为了避敌锋芒,保存实力,所以就往修水去参加毛泽东同志领导的秋收起义。我祖父和赵世当被罗荣桓安排留在通城继续负责县委的工作,就没有一同去修水。       革命队伍走了,国民党反动派又回来了,他们到处抓我祖父,必欲除之而后快。抓不到就抓住我曾祖父、曾祖母丶祖奶奶,还有我七岁的父亲,关在灵官桥的仓库里,严刑拷打,用枪托打我祖父的背,打得口吐鲜血。几年后逼得我祖母流落外乡,又逼死我曾祖父。当时还准备杀害我七岁的父亲黄英俊。幸亏有一个和我祖父同名(实为在国民党县政府任职的中共地下党员王文安,通城发音与黄云岸接近)的人有良心,偷偷放走我父亲。我父亲一口气跑到湖南外婆家,父亲的舅妈把他藏在一个山洞里,躲了两年才回来。在那样的白色恐怖统治下,我祖父始终顽强的坚持战斗,发展革命力量,慢慢的又聚集了两百来人的队伍。1928年彭德怀在平江起义后,带一支队伍来到通城,我祖父带领这支队伍参加了彭德怀的部队,加上通城其他参军的穷人,共有八百多人跟着彭德怀走了。我祖父又受彭德怀派遣,回通城组织湘鄂边挺进大队,又发展了几百人,我祖父担任大队长。       1929年红十六军到通城,我祖父带挺进大队全部编入红十六军。1931年,我祖父带红十六军挺进大队300多人到蒲圻(今赤壁市),10月,在大金山和国民党大部队遭遇,双方激战,打了两天两夜,我们红军没有增援,没有饭吃,最后弹尽粮绝,人员快要打光了。我祖父和敌人拼刺刀,被一伙敌人围住刺死。我祖父的警卫员~是湖南平江筻口人,亲眼看到了我祖父牺牲的整个过程。他侥幸逃出,战后返回战场,花一块大洋请当地几个老百姓帮忙就地埋葬了我祖父,并用刺刀在一块砖头上刻上“黄云岸”三个字作为记号。大约十二月的时候,~来到我们家报信,讲了事情的经过,并且说我祖父一向打仗是非常勇猛的,当了大队长也仍然始终冲在最前面,兄弟们都会跟着他和敌人拚命。我曾祖奶奶知道后眼睛都哭瞎了。我曾祖父带着我父亲随~走了几天来到蒲圻大金山,找到我祖父的坟地。由于临近过年下大雪,国民党盘查又严,加上我曾祖父年纪大了,我父亲才十来岁,没办法将我祖父的遗体运回来。解放后,大约是1953年,我父亲又专程去大金山,把祖父的遗骸运回来了,葬在我家祖屋旁,伴我曾祖母葬在一起。       上世纪七十年代,祖父的警卫员年纪大了,眼睛也瞎了,家里生活很困难,没办法了,派他儿子找到我们家,找我父亲要他父亲为葬我祖父出的棺材钱。我记得父亲跟我讲,这个钱是一定要给的。当时我父亲尽其所有给了他50元钱。      由于我祖父是通城革命的主要领导人之一,解放前家里经常被国民党搜查,家里人经常被抓去受刑法,不敢多留祖父的东西。我父亲记得留下了极少一些书信和文件,解放后部队派人来到我家,带走了一部分,后来音信全无。还有一些用油纸包裏精心收藏,后来我也看到过,藏在老屋的木板楼上,我们也是不怎么懂得它的价值。十几年前一场大雨把那老房子冲倒了,我娘家侄儿请推土机推平旧房,在上面重建了新屋,这点珍贵文物也永埋地下了。

黄云岸烈士孙女黄小艳2016一2020年多次讲述

通城县史志研究中心四级调研员杨伟民记录整理

二O二O年十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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